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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冲土】浪客冲田会梦见蛋黄酱副长吗


#土冲土原作向无差


坂田信长开的定食屋里多了位常客。

准确地说,是个红衣浪客。

定食屋地处江户郊区的一个村子里,周围人烟稀少,来往的客人也为数甚少,信长便自然而然记住了这位浪客的身影。

浪客身形瘦削,一头栗发在脑后扎成高马尾,眼睛是同和服一样的红色,腰间虽然插了一把刀,信长却从没见他拔出来过。虽说距离他第一次来店里前前后后过了两个多月,浪客的身份却一直是一个谜。若说他是攘夷浪士,他对幕府又过于漠不关心,若说他是上面派来的监察一类的人物,他的态度又过于懒散。

浪客常常在晚上走进定食屋,并点上一份拉面。虽说他绝不是话少的类型——倒不如说他的话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但他却从未提及自己的事。就算有时候信长再三追问,他也只是随便应答几句糊弄过去。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红衣浪客和往常一样走进店内点了份拉面,边吃边听着他自带的收音机里的落语。虽然信长出于生意上的原因规劝过他不要在公共场合大放落语,以至影响其他客人的用餐体验,他却总是不以为然。

落语这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听才热闹啊,老板。浪客眨眨眼,把空碗递到信长面前。老板,再来一碗拉面。

信长无奈,只得乖乖做面。不过他手上忙活,嘴上却不闲着,竟把落语当成背景声,同浪客攀谈起来。

“话说浪客先生,你最近好像经常来店里,是不是我魄力十足的名字让你倾倒了?”

浪客翻了个白眼:“别自恋了,就算你叫信长也不可能变成织田信长的。”

“诶?别看我这样,年轻的时候也像织田信长一样威风哦?”

浪客脸上写着“谁信啊”三个大字。

“不过老板你的名字确实让我很感兴趣就是了,”浪客扒拉了一口面,“你的姓和我认识的另一个老板一样,不过他比你废柴多了,每天只会躺在沙发上看jump,是个彻头彻尾的madao。”

“所以我应该为你没有说我是madao而高兴吗?”

“那是当然。好好感谢我吧。”

“有什么好感谢的啊!”

第二天信长才意识到,这是浪客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去。

 

最近几天这一带并不太平。大概是从七八天前开始,每隔一两天就有一个村民的尸体被发现在街头。人们都说这是碰上了试刀杀人魔。信长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便在浪客又一次踏入定食屋时提醒他注意安全,浪客却只是笑笑。

我命硬得很,就算碰上了什么试刀杀人魔也死不掉的啦,老板你不必担心。

信长只好点头称是。

 

然而试刀杀人事件并没有像许多人期望的那样平息,反而以稳定的节奏进行着。随着受害者人数的日渐增多,村内开始出现新的声音。

“浪客先生,不知道你听说没有,”信长边将拉面放入碗中边向坐在他对面的浪客说,“坊间传闻试刀杀人的事闹得太大了些,上面派人来处理了。”

“上面派人?顶多就是些不中用的捕快吧。”

“不是这样的,”信长压低声音凑到浪客耳边,“据说,是真选组的人。”

“哦。”

信长的额头迸出青筋:“好歹给我一点反应啊?是真选组哦?是那个真选组哦?我们这种小地方平常完全没机会见到的哦?浪客先生你是不是太淡定了啊?”

“……”

“不要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啊?难道说,你平常不在江户主城里活动,所以对真选组不了解吗?”

“我当然知道真选组——咳咳”

毫无征兆地,浪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信长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去,又翻出了些止咳药,真选组的话题就这样被抛到了一边。

“你这像是老毛病啊,浪客先生,”浪客终于平复了呼吸后,信长注视着他惨白的脸色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健康,给自己折腾出毛病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板,我的作息还是很健康的,每天晚上都有好好地数着尸体睡觉哦。”

“数尸体睡觉是什么奇怪的习惯啊!”

“嘛,那个人在我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所以就算数着他的尸体睡觉他也不会生气的。”

“不可能不生气吧?还有原来尸体君其实是活人吗!”

 

真选组要来调查的消息传了好几天,信长却没看见半点那标志性的黑色制服的影子。直到有一天夜晚,一位不速之客踏进了定食屋的大门。

不速之客一头黑发,穿着蓝色和服,腰间佩了一把长剑。他确认了屋内没有其他人后,径自在信长面前坐下。

“我接到上面的命令,前来调查试刀杀人事件。”他蓝色的眼睛望向信长,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信长悄悄深吸一口气。他见过太多次与这个男人一样的眼神。沉静、深邃下隐藏着暗流——这是与死亡为伴,刀下亡魂无数的杀人者的眼神。是他每天早上能在镜子里看见的眼神。

“敢问您如何称呼?”

“我姓土方。”

原来如此。

那就不奇怪了。

“土方先生……莫非您就是那个真选组的鬼之副长,土方十四郎吗?”

“原来你知道我。”

“那是当然。我好歹算是江户人,真选组的大名总还是听说过的。”

不速之客——现在应该称他土方先生——掏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既然这样,那就方便多了。我需要你描述一下你这家店的基本情况,以及最近有哪些人来过店里。”

“我一定知无不言。”信长道。

“仔细想来,我这可是老店了,”信长的表情变得悠远,“是攘夷战争结束那会儿开的,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十来年。只是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我这种小店常来的也就十来个人,他们大都是住在这一带的,和我认识好几年了。还有的就是经常来这边做生意,和我也挺熟,里面有一个带墨镜的嗓门很大的人,经常在店里引发骚动。再者就是一位栗色头发的红衣浪客,他第一次来店里是两个多月前,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喜欢在吃面的时候听落语——”

“等等,”土方突然打断了他,“你刚才说什么?喜欢听落语的红衣浪客?”

信长被土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道:“对啊,听落语这个习惯我怎么劝他也不改……”

“他是不是栗发红眼?”

“没错……诶?副长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您莫不是怀疑那位浪客就是试刀杀人魔?不会的不会的,他在我这里吃了两个多月的拉面,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可疑的举动。虽然看着像是用剑的高手,但我觉得他是个正派的好人,不会干那种事的!”

“哈?”土方副长露出了看智障般的神色——这神情信长总觉得在另一个人脸上也看到过——把嘴里的烟丢到一边,说,“我想问的不是那种问题,我想问的是——”

信长直到最后也没能知道土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问题,因为那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在另一个声音打断土方的话时,那个问题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老板,来一碗拉面。”

那个声音同过去两个多月的每一天一样懒散,尾音拖得很长。别说大人,连胆子小到听说真选组的大名就会害怕得哭哭啼啼的黄口小儿也不会被吓到。然而,在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信长看到土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兴奋吗?是恐惧吗?或者说,是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使身体违背了大脑的命令,擅自颤抖了起来吗?

在信长想明白之前,土方已经转过身,直直撞进红衣浪客的眼睛。

据说当一个人精神高度紧张时,会觉得时间的流动显著变慢,一秒钟仿佛有一刻钟那么长。因为他会注意每一秒的经过,而这每一秒都是他不愿经过的。他的感官里充满了对时间的留意和恐惧。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身体的各种感官更加敏感,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变得更快,时间就这样从洪流变成了缓缓前行的山涧溪水。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两人先是停止了动作,用一秒钟的时间久久凝视着对方,然后,土方动了动嘴唇。

“总——”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他说出来之前,浪客把刚迈进店门的脚收了回去,离开了这里。

 

之后的几天那个红衣身影始终没再出现在店里。晚上没有落语听,信长竟无端有些寂寞。

土方倒是来过几次,偶尔会问起浪客的情况。信长见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又细细琢磨起那天二人在店里见面的情状,猜测两人之间多半有些感情纠葛,比如土方暗恋浪客多年求而不得,浪客却对此心知肚明欲擒故纵,或者二人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因感情路上横生波折不欢而散,自此再不相见——因此他心里对土方多多少少怀了些同情,对土方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

那个浪客多长时间来一次店里?

两三天一次。

他除了听落语,还会在吃面的时候干什么?

没什么固定的活动,不过经常和我聊天。

他平常会和你聊什么?

在街上看见了带着用木牌说话的白色宠物散步的奇怪人类,这段落语讲得真不错,老板你这面做得挺好之类的。

没有别的事了吗?

非要说的话,好像是有一件。他说过我的姓和他认识的另一个老板一样。

他没说过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没说过。

他……

我说啊,土方先生。信长打断土方的问话。感情的问题可不能听之任之啊,如果不好好把握现在,将来可是会后悔的。我在这里开了十来年的店,各种分分合合都见过,要是你当初做了什么对不起浪客先生的事把他气走了,现在道歉完全来得及。我看他那天的样子多半是对你还有旧情,副长大人你可要抓住这宝贵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

您的意思是您觉得没希望了?我敢保证希望大的很。我可不是白参与了那么多感情故事,他对你有没有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是说,不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

土方点起一根烟,而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在白色雾气里变得模糊不清。

是我把他赶走的。就在三年前。

 

两人都陷入沉默。

对了土方先生,信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要注意点浪客先生的身体,虽然这样说不太吉利,但是他身上……恐怕有肺病,而且看样子已经有几年了。

土方抿了抿唇。

我知道。他说。

 

 

真选组的介入并没有使试刀杀人事件发生改变。在又一个受害者被发现在街边的那天傍晚,红衣浪客终于出现在信长的面前。

“即使有真选组出马,试刀杀人魔也依旧很猖狂,真是可怕。”信长道。

“真选组派了那样一个叫人看不起的家伙过来,自然很难有什么成绩。”浪客扒拉一口面,把身体向信长凑近了一点说,“但是在这件事中,有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一般来说,试刀杀人魔之所以会再三作案,除了单纯地喜欢见血之外,也有展现自己的剑术的因素。对于这样的人,当有具有一定能力的外来者介入时,有很大的概率会增加或减少犯案的频率,以此挑衅外来者,或保全自己。”

“在这次的事件中,真选组就是外来者。真选组的人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受害者出现的频率却完全没有变化。一个可能是试刀杀人魔不知道这件事,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另一个可能就是真选组的存在对那个人毫无触动,他根本没把真选组放在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那个家伙的水平可能相当高。”

“那浪客先生你的意思是,真选组可能会破不了案吗?”信长连忙问道。

浪客轻轻笑了一声。

“我可没这么说过。”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人的斤两,可不容人小觑。”

“……浪客先生你几分钟前还在骂他叫人看不起吧?”

“嘛,嘛,别在意这些细节。”浪客重又埋头吃起面来。

 

“老板,实不相瞒,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吃拉面了。”把空碗放在桌上时,浪客突然说。

“诶?浪客先生,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不过也难怪,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想必很受各大道场还有治安组织的欢迎吧。”

“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浪客摇摇头,露出微妙的笑容。

“真正的缘由,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怎么会知道?我可不是那种会窥探青春期小孩的心思的家长哦?”

浪客的回应仅仅是没有变化的微笑。

“有什么话就直说,摆出这种‘事到如今还要这样做吗’的神情可不能解决问题啊。”信长无奈道。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毕竟那也不是我的做事方式。”浪客定定地注视着信长,“老板,那个一连活跃了十几天,犯下了数起案件的试刀杀人魔就在这里,就在我的面前——”

浪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把刀正架在他手中的菊一文字上。如果刚才他拔刀的速度慢了哪怕半秒,现在那把刀就已经划过他的气管和颈总动脉,而第二天人们会发现试刀杀人魔刀下的尸首又增加了一个。

“老板,你果然很厉害嘛。”浪客的声音依旧懒散,仿佛刚才差点坐上地狱直通车的人不是他而是无关紧要的另一个人。

“毕竟和你交手可不能大意,冲田先生。”信长褪去了所有的表情道。

浪客——冲田总悟勾起嘴角:“你这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嘛。怎么知道的?土方先生说漏嘴了?还是更早之前就发现了?”

“二者兼有。最开始我只看出来你身上背了不少人命官司,不过对这种事我一般不会过问,于是就没有多想。直到那个土方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真正将你和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联系起来。我听说那个人是用剑的天才,十几岁时就当上了一番队队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称赞我的话还是免了吧,这话不由近藤先生来说就没有意义啊。言归正传,最初见到老板你的时候,我虽然看出了你有多年拿刀的经验,却没太留意。必须承认,你的角色扮演相当成功,最开始听说试刀杀人事件时,我完全没把它和你联系在一起。但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有迹可循。之前你跟我闲聊的时候说过这家店是攘夷战争结束后不久开的,结合你的身手,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你可能参加过攘夷战争。但具体的情况我还不够了解,于是就去找熟人问了问,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你在那场战争中是个相当活跃的分子。”

“所以先前那几天是因为去外地了才没来的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和土方副长闹别扭了。”信长突然插话。

冲田翻了个白眼:“虽说确实也有不想看见那个家伙的因素在里面。”

“我那个熟人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实。似乎你在和他并肩作战的过程中表现出了很强的正义感,为了保护所爱的事物可以奋不顾身,但这也正是你的问题所在。攘夷战争结束后的你突然失去了保护所爱之物的方式,很好理解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倒不如说你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才动手,实在是相当有毅力。”

“在得到了这样的启发后,我开始重新审视你的举止,于是过去的许多疑点一下子变得有迹可循。你拿刀的手法也好,对试刀杀人事件毫不惊惧的态度也好,都有了来由。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刚才我说真选组的存在没有对试刀杀人魔造成触动,如果那个人就是你的话,这种情况完全合理,毕竟要比砍人的数量,真选组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攘夷志士。”

收音机里落语正放到高潮部分,主人公慌乱地恳求着死神饶他一命,但信长心里却意外地很平静。

稍微,有点累了。

最开始的时候,挥剑是为了保护过去的自己的残影,为了不让曾经与战友共同杀敌的时光被岁月毁去。到后来,他连这个念想也已经渐渐迷失了,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挥剑的意义何在,自己似乎只是个羁留在过往时光的机器,只会听从肌肉的记忆一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剑。

手中的剑不应当用于保护过去的自己,而是应该用于保护现在所生存的,这个平和的江户。这才是他真正该做的事。

只是现在才想明白似乎已经太晚了。

 

被真选组的队士押送离开时,信长停下脚步问了冲田一个问题。

冲田先生,我没有质疑你的剑术的意思,但你为什么确信自己一定能不被我所伤或者不让我有机会逃脱呢?

答案很简单。冲田笑笑。因为我知道土方先生来了。

 

 

试刀杀人事件解决的当晚,土方身边多了一个红衣浪客。

或许现在应该称他为真选组一番队队长。

“三年不见,土方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迟钝,要不是我率先察觉,你说不定就眼睁睁地放过了真凶哦。”冲田双臂架在脑后,吹着泡泡糖,懒懒散散地说。

“你小子胡说什么,你忘了是谁把他缉拿归案的?我本来已经叫来其他队士做好了准备,哪知道你突然来了那一出!你对自己的剑法就这么自信吗?”

“诶?”冲田突然把脸凑近土方,直直盯着对方的蓝色眼睛,“土方先生是不相信我的剑术吗?那我们现在就来场对决,看看究竟谁更厉害吧!”

“少胡闹了!”土方退后几步与冲田拉开距离。

“诶?真可惜……土方先生一定是害怕了。”

“怎么可能会怕你这种家伙啊!”

 

冲田嘴上和土方一来一往,心里却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准确说,是三年前的事情。

当时离开真选组,固然是土方的决定,但也有他自己的因素。彼时他隐瞒自己的肺病已有一段时间,不料某一天终究被土方发现。

他设想过许多对方可能会说的话,比如为什么瞒着我,或者干脆把他骂一顿。但土方只平淡地说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不必待在真选组了。

土方低着头,头发的阴影遮住了面部的表情。当时是夏天,在屯所时常听见的蝉声飘进两人的耳内,冲田神思一晃,几乎错觉自己身在武州。

这话说罢,土方便转身离去。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的背影,成为了这三年里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现在,他终于又能够以真选组一番队队长自称。或许某一天肺病会再度发作,但土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法忍受没有冲田存在的真选组的事实,到那时,土方的处理方式或许会有些许的不同。

冲田露出一个微笑,道:“呐,土方先生,虽然这样说不太尊重人,但我很感谢坂田信长哦。”

土方吐出一口烟。在很快消散的白色雾气中,他如是回答:

“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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